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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讀【晚安君說】9月11日,阿拉伯數字是“911”,美國報警電話,連三四歲的孩子都會撥的號碼。9月11日那一天,很多人沒有撥打911,而是打給自己愛的人,說了一句:“我喜歡你,再見了?!泵绹嗣刻於荚谡f的兩句話,是日常的表達,更是生命最...
【晚安君說】
9月11日,阿拉伯數字是“911”,美國報警電話,連三四歲的孩子都會撥的號碼。
9月11日那一天,很多人沒有撥打911,而是打給自己愛的人,說了一句:
“我喜歡你,再見了?!?/p>
美國人每天都在說的兩句話,是日常的表達,更是生命最終時刻重要的典禮,有著超乎尋常的含義和力氣。
9月11日晚上9點30分,我和一伙朋友正在北京朝陽區(qū)一個西藏酒吧里消磨,忽然有人告知咱們:“一架飛機撞在紐約世貿大樓上了!”
我回到家是十點四十,災禍的規(guī)劃已顯露出來。第四天,我收到一個朋友的電子函件,敘述她從世貿大樓九死終身的通過。讓我感到最不解的,是她毫無我所幻想的歇斯底里,相反,她口氣平平,腳踏實地,有一點歷史學家的手筆了。
從災禍產生之后,我一向在想一個問題:“TA在那天早晨喝咖啡時,有沒有任何預見——哪怕最極微的預兆——這便是TA終身的最終一杯咖啡?!?/p>
或許他人會以為這個問題不可思議,但我卻驅不散它。我對一個生命在行將滅亡時的心理活動懷有極大的獵奇。你也或許把獵奇當作關心或憂慮。
順著那個慈祥地喝咖啡的形象去幻想,TA如平常相同,帶著好睡覺留下的松垮和呆鈍,翻開大門,撿起報童在早晨五點扔下的報紙,上面套著塑料袋,濕漉漉的一層初秋露珠。TA在早餐桌上翻開報紙,一雙腳勾過對面的椅子,然后兩腿蹺上去;咖啡的味道從不是孤立存在的,它是和半躺,和讀報,和窗外的街道上過往的汽車聲,合在一道,才干構成的味道。得和穿戴毛巾睡衣、蓬頭散發(fā)、徹底不設防的妻子或老公,和睡意尚濃,卻深一腳淺一腳下樓來的孩子們合在一起,才干構成的味道;這樣的咖啡味道,尋常得能夠被徹底疏忽,是這個早晨“全部如?!钡臉酥?。TA大而化之,一份報已翻到了頭,翻過天天呈現的壞事,夜夜產生的罪孽,所以TA分外眷戀家里的這份“無事”。眷戀雖然眷戀,仍是倉促洗浴一新,倉促選就服飾,倉促離別孩子和妻子(老公),出門去了。TA走進電梯,張張面孔都是半熟臉,日子好就好在全部都是半熟的。TA走到自己的寫字臺前,翻開電腦,檢查一下電子信箱:某某照舊又寄來一些笑話。笑語也似有所聞,就暫時略過去吧。而誰又有比笑話更重要的事呢?
這時就到了八點五十五分。
我回到美國后,聽了PennsyIvania墜機之前,遇難者給家人打電話的事。他們已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,便用最終一點時刻告知親人們:“我喜歡你,再見了?!笔谷苏饎拥氖?,他們沒有癱軟,沒有魂不附體,電話號碼也沒撥亂,是勇氣所造成的,仍是心胸幸運(說不定我能逃過)?TA有沒有悔恨:今早上出門之前,我要多跟TA說幾句話該多好!為什么這個早晨偽裝得和任何一個早晨相同呢?
撥號的手指或許是哆嗦的,嗓音或許是暗啞的,淚珠或許飛快滴落在鍵盤上。那些上千次按過的小數碼鍵,最終一次亮起來;手指自己有回憶,敏捷將那十位數編成行列。電話通了,卻是留言機。TA一陣惋惜,或一陣豁然,又一陣語塞。
“我喜歡你,再見了。”
美國人把這兩句話講煩了,講得一片麻痹,講得小說、電影都不敢講了,講得有真情實感的人都不敢講了。
在它成了一種無含義呢喃之后的許多年,2001年9月11日早晨的美國人忽然悟到,這兩句話還有未盡的意思,還有未透徹的了解。TA的話仍說得很完好。已入了陰間,人反倒心定了。橫豎沒做的事,未盡的心意是太多太多,只好隨它們去了;全部未完成的,就讓它們未完成吧。
而這兩句話完成了一個典禮。
言語帶著尋常早晨的咖啡味道,留在尋常人家餐桌的那個空缺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