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式家庭=缺失的父親+焦慮的母親+崩潰的90后的電影孩子

胡慎之

淪陷在父教缺失的時代

古語說“養(yǎng)不教，父之過”，而這個時代似乎越來越缺乏“父親的教育”。

原始社會中，爸爸會帶小孩出門打獵，小孩就被爸爸帶著去探索世界。而現在卻完全不是這樣，爸爸沒能成為家庭的重要角色，在家庭關系中成為壹個影子式的爸爸。對媽媽和小孩來說爸爸缺席了，對爸爸而言，家庭甚至淪為了旅館。

針對北京3~6歲幼兒的父親的調查發(fā)現：80%的父親認為自己工作忙，沒有時間與小孩交往。對天津市1054人的調查顯示：在壹半以上的家庭存在子女教育父親“缺位”的情況，母親是子女教育的絕對主角。

無論在情感、陪伴、尊重、親密還是在問題解決方面，父親為小孩提供的支持都不多，這說明父親在小孩成長中并沒有承擔應盡的責任。

焦慮的媽媽如影隨形

“禍不單行”在中國式家庭的體現就是，當小孩擁有壹個缺席的父親的同時，老天還會給他壹個焦慮的媽媽。

當丈夫主動或被動地成了家庭中的隱形人，但現在婚姻的不穩(wěn)定使母親對于婚姻的依賴、對于丈夫的依賴減弱了，此消彼長，于是母親便把情感寄托在小孩身上。丈夫繼續(xù)被往外推。母親認為安全感要從小孩身上獲得，畢竟這是血緣關系，是牢靠的、最安全的。所以妻子慢慢地把感情和注意力從丈夫身上抽離出來，而放在小孩身上。

但孤軍奮戰(zhàn)的女人會難以避免地陷入孤獨感和不安全感中，又會不自覺地把家轉化為她痛苦的工作場所，用讓人窒息的愛和焦慮將小孩裹挾，造成小孩和媽媽之間的過度依賴。

小孩因此更多地生活在壹個母親的世界里，而不是父親的世界。夫妻情感、親子關系、小孩教育的問題也開始接撞而來。

失控的小孩

有多少小孩教育的問題，就有多少夫妻矛盾問題。

壹個在家庭中被疏離的丈夫，是壹個沒法回家的男人。壹個沒辦法回家的男人背后，必然有壹個很寂寞孤獨的女人。看似是親子的問題，其實是夫妻情感的問題。

可媽媽那本應由丈夫承擔的焦慮和需要，都被投射到小孩身上。小孩在各種情緒中如困獸壹般壓抑、掙扎、暴虐、偽裝。

成為媽媽“替代丈夫”的小孩會過早承擔起成人的角色，家里會出現小大人，心里未被成長的部分被嚴密的包裹，以其他各種身心疾病來表現;或者小孩會“永遠做媽媽的好小孩”而進入那種拒絕成長，依賴性強的狀態(tài)，沒辦法探索社會，融入社會。

但當小孩開始失控，“缺失的父親、焦慮的母親、失控的小孩”又會使得家庭系統(tǒng)重新達到壹種病態(tài)的平衡。因為教育小孩的矛盾會升級成家庭的主要矛盾，從而掩飾了很多問題，讓婚姻能夠維持。但是，這絕對不是壹個有活力、有彈性、有生命力的婚姻。

這種現象隱藏的是家庭問題：當問題出現后，夫妻之間沒辦法良性地交流和發(fā)展。

男人以工作來逃避問題，女人則是以照顧小孩來掩蓋問題。這些掩蓋會填滿夫妻之間的嫌隙?？瓷先ィ腥俗兂晒ぷ骺?，媽媽則沉溺于對小孩的愛。兩個人都以理直氣壯的態(tài)度拒絕處理夫妻間的嫌隙，更喜歡用小孩說事兒，因為用小孩說事兒，更冠冕堂皇——小孩是更脆弱的，你忽視我可以，但是不能忽視小孩。但其實，每個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被別人忽視、蔑視。

最大的危機
是夫妻作為父母分工合作系統(tǒng)的破裂

從女性視角很容易簡單認為：男人連基本的責任心都沒有，直接把男人貶為動物層面。因為男人沒有責任，父親的角色缺失，所以小孩得不到照顧就會出現各種問題。很多母親抱怨：你們這些男人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么辛苦?男人也會說：我養(yǎng)家也很辛苦!雙方都抱怨對方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，都覺得對方不理解自己，于是就更不愿意去理解對方，最終陷入惡性循環(huán)。

讓大家更平和地看問題，不是簡單的否定和批判，批判只能帶來反擊，即使對方真的錯了，但是也會出于面子去反抗。

所以，我們不如理智地思考壹下：壹個男人為什么沒辦法執(zhí)行父親的角色？難道單純是由于男人工作太忙造成的嗎?

當然不是。

①應試教育的問題或者工業(yè)城市化問題

農業(yè)文明中，小孩有很多的生存技能需要從父親那里傳承，比如說木匠是祖輩傳下來的，必須要服從父式教育和管理，這是農業(yè)社會的特點。但是到了工業(yè)社會、信息社會，小孩不再需要去父親那兒學習，到處都可以獲得知識，父親的作用被削弱了。

另外,應試教育導致在小孩早期、未成年前，父親和小孩的交流無從下手，小孩整天就是學習，母親照顧小孩的起居。還有，就是中國的家庭關系，西方國家夫妻關系是第壹關系，所以丈夫和妻子對于小孩之間的距離是等同的。但中國不同，中國第壹關系是親子關系，第貳關系才是夫妻關系。親子關系中，顯然母親對小孩更親，本來就搖搖欲墜的父子關系，又被擠了壹下。父親進壹步退居貳線。

②傳統(tǒng)觀念導致男人遠離小孩

在中國的傳統(tǒng)教育當中，本身父親就不是重要的角色，男主外女主內是中國傳統(tǒng)意義的家庭。家長制也是中國的傳統(tǒng)，家長制就是父和小孩之間的這種關系，不僅僅是血緣、親情關系，還有壹種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，就是父為子綱，即上下級關系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，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，父親會不自覺地提醒自己“要保持威嚴”，“不能離小孩太近”，這是壹條邁不過去的溝壑。

③男人害怕擔當父親

從心理學角度講，男人長大必須要期待壹個重要契機，就是要擺脫對母親的依戀，而這種擺脫的階段對于他是痛苦、焦慮的。所以男人在潛意識里對于小孩的誕生和到來總是“悲喜交加”，男人壹旦有了婚姻和小孩，他童年的焦慮和分離的痛苦會呈現出來，他會有些害怕，擔心妻子有了小孩后，他又要面臨分離。

對于男人影響更大的是情感，因為妻子的情感勢必要轉移到小孩身上去，所以丈夫會有被忽視感，這種被忽視感與他童年和母親分離的痛苦會產生聯系，等于放大了他的恐懼。因為每個人心里面都是壹個長不大的小孩，那些早期受到的創(chuàng)傷和痛苦恐懼，讓他經常在成人的角色與小孩的角色之間轉換。

男人是矛盾的動物，他既渴望愛，女人給他獨壹的專屬;他又害怕，得到了太多的愛，又會受到束縛，沒有了自由。他既想得到子嗣繼承血脈，但是他又害怕小孩出生，他的愛會失去。

系統(tǒng)地看問題，為中國式家庭尋找出路

中國這幾代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懂如何處理情感問題，這是中國社會最大的危機。男人把生活的焦慮投射到工作上，女人把焦慮投射到小孩上，都是無法處理自己的狀態(tài)。父親缺席了，小孩可能出現問題，但這絕對不僅僅是男人的問題，如果你簡單地認為是男人的問題，那么只能造成社會中男女之間彼此的仇視、孤立和怨氣，只會導致小孩與父親更大的隔離。

問題的正解是：女性需要去發(fā)展除了家庭之外，作為壹個人的生活。女性的天空很大，如果單單把自己定位為壹個家庭主婦的角色，那么，她是在浪費生命。壹個男人如果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，那么，他無法去面對壹個核心的主題，就是如何面對自己的情感，如何面對自己的脆弱，怎么去挑戰(zhàn)壹個女人，而不是像躲避媽媽的小男孩壹樣去生活。

父母、男女都要思考，到底該怎么做，可以讓我們的生活、家庭恢復些樂趣與和諧。

關于作者：胡慎之，客體關系心理學家，向日葵心理機構創(chuàng)辦人。：hushenzhixl

圖片來源：123rf